古屯散记(之二)
一 (今日外甥女吕艳平驾驶新电动三轮车,接我去茂兴镇郊区她家参观。享受专车待遇哈!)
进门摘瓜迎客礼, 鸡群咕咕索碎米。 院内废品分另类, 桌上文物透雅趣。 单亲教子知天命, 沙里淘金求自立。 工作大小无贵贱, 巾帼事业从此起! (8月18日)
二 闪电频频暴雨临, 树摇屋颤甚惊心。 晨见綠稼擎天立, 夕巡彩柿满地滚。 池塘涌草秋水漾, 塑料扑岸白鹅奔。 蛛网纵横漫空展, 雨露吊絲闪玉银。 (8月19日)
三 (雨后无事,是东北妇女围坐热炕头嗑瓜子侃大山的良机。与姐同龄八十七岁的四位老姐妹先后驾鹤西去,现在常来的是左邻右舍:姜姓63岁,心宽体胖,心直口快。丈夫在大庆打工。吴姓73岁,清瘦却无病。老公偏瘫。她自己开拖拉机播种中耕收获,开着电动三轮车拉土砍柴风驰电掣。她们叫姐“大婶”,背后称“老祖”,喊我“大舅”。因为熟悉,她们进门就直奔炕头葵花籽筐,我在炕边的行军床上,欠身打个招呼,依然躺着看《今古奇观》。 小姜嗑了几颗瓜子,拉过一个枕头就躺下了,口中嚷着:我家那口子昨天开工资,傍晚从大庆回来了。给我送钱我当然要好好招待呀。他大吃大喝还不过瘾,又把我折腾了大半夜。你说这男人咋就离不开老婆,才走了一个月,如狼似虎哟! 吴氏嗨了一声:小点声,大舅在旁边呢!啥话都敢说?你长着两个大奶子,专意诱惑男人呐! 小姜才不管那些,越发高声大嗓地嚷嚷起来:大舅是聋子!听不见!——听见了又有啥,谁还不知道两口子床上那点事?吴姐,你们天天在一起,同床共枕,夜夜干吗? 吴氏叹了口气,迟迟疑疑地说:男人再老也想那事。可我老公下身瘫痪了,干着急爬不上来呀!看来下半辈子没戏啦! 两个女人哈哈大笑,大约是怕吵我,又突然禁了声,默默地嗑起瓜子来。 解放后出生的这一批妇女都有文化。亲身经历过数十年浩劫与改开的风雨,都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与婚恋观,辛苦并快乐着。然而新一代农村女姓却选择了不同的人生道路。有一对男女青年志同道合,咬牙苦干,攒钱购买一辆大货车跑长途,夫妻轮流驾驶。最后买车买房,在城市立足。有个女青年学得一技之长,事业有成,买房买车,却与自己年青十二岁的司机同居,自己抽烟酗酒赌博,把生意都交给司机打理。刚过五十岁即老态龙钟。夜里她明明听见同居伙伴走进保姆卧室。结果司机与保姆勾搭成奸,将女老板财产席卷一空。有人建议她报警,她拒绝了。她认为: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,死而无憾! 大千世界,无奇不有哦。 “你说人这一辈子也真快。”姐姐见两位来客沉默了,便自言自语。“俺家老三聪明调皮,小时候拉同学到自留地里烤红薯,失火把庄稼烧了。俺娘有病,我去追着训。二兄弟得了小儿麻痺,请乡间医生针灸,吓得俺娘抱着二兄弟一块哭,我整夜整夜不睡觉守着。俺这大兄弟,好象昨天还上大学呢,吃不饱,我跟他姐夫用驴驮着麦子到肇源县粮局卖,换了一百斤全国粮票邮给他。谁知文化大革命却把他折磨成聋子瘸子了嘛!一晃八十岁了,却得每年来看我,又坐火车又坐汽车,受多少罪啊!可我快九十了,就是不死!” 两个女人立马挺起身来劝姐姐:老祖宗,你老人家可不能死。俗话说:长姐如母。你在,大舅三兄弟就有个共同的家。俺们这几个老姊妹也才有个团聚说话的热炕头哇! 姐姐似乎被说服了,表决心地说:“那我就好好吃饭,好好干活。多养几只鸡,公鸡杀了放冰柜里,鸡蛋醃好,专等三位兄弟来陪我。我不死,他们就得活着!” 三个女人一台戏。但此后她们还说了些什么,我一句也没听清。唯独姐姐表的决心,一直在我心中回旋激荡,使我泪流不止。 我这才懂得什么是手足之情。 父母再亲,不能陪子女一辈子。夫妻可以白头到老,却缺少婚前的少年童年时光。只有兄弟姐妹,可以从童年陪伴到少年青年,老年即使不在一地,也会在逢年过节,或亲人重要生日,跋山涉水,团聚一处。这就是手足情深,兄弟同气连枝! 同气连枝手足情, 孝悌一根系祖宗。 中华民族有古训, 姐弟同损亦共荣。 。 。 。 妇女能顶半边天, 悲喜闹剧自扮演。 并非人生有定数, 生旦净丑自己选。 (8月19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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